【墨魂元白元】夜奔(下)

来源:个人图书馆-新用户35163884 发布时间:2023-08-12 10:14:53

是无差是无差。

前文戳这里:夜奔(上)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白居易带元稹逃走了。

现世不比墨痕斋,迎接二位墨魂的是一阵颇料峭的风。白居易给这风迎面一吹,脑袋清醒了不少,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干了什么:他拉着自己的挚友,丢下兰台的驴和胡萝卜,从墨痕斋跑路到了现世。当然这也没什么,要紧的是,他所作所为都是临时起意,完全没想过要去哪。

这未免是有点尴尬。白乐天回过头去看被他拉着跑的元稹,后者头发跑乱了也没顾得上,神情看着还有些愕然——他今晚已经见了不少平素在元微之那张脸上还挺少见的表情,想到这里白居易再次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。

元稹无语地盯着他,倒还挺像个要兴师问罪的架势,白居易给他盯得难免心虚,收了笑移开目光,打量打量四周。不远处是个景区,灯火璀璨,一夜鱼龙舞。

这边的现世人如今流行复古,夜里爱在古城区里搞些夜游的活动,男男女女皆穿古装,虽然朝代形制皆不统一,但总体看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,最重要的是,两个真正的古董混在其中可以如鱼得水。

白居易觉得这地方委实不错,实在是天助乐天,于是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调侃人了:“微之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人拐出斋了?回头兰台责怪可怎么办?”

元稹原本在打量一个小摊上的糖画,闻听如此倒打一耙之言,偏过头来道:“乐天拐我来此,竟还有闲暇计较兰台责怪吗?”

竟是嫌他未认真作陪了。白居易失笑,俯身作揖道:“元相国恕我失礼吧。”

行走在这片十分有待商榷的“长安城”,白居易竟还能想起千年前他在货真价实的长安城里的事情。那时候元九和白二十二都年轻,任着个九品闲职校书郎,光阴空虚、位卑言轻的烦恼都和在酒里、化入诗中。靖安坊春日烂漫,元九骑马走在他身侧,笑说着前几日他们逃席而出、借马骑还的荒唐事,墙头的花拂过他面颊*。

那时候他们哪里知道命运是这样近似洪水猛兽的东西,哪里知道苍天其实无眼:他看不见衣衫单薄的卖炭翁,看不见背灼天光的刈麦人,更看不见一杆秋竹是如何被风霜刀剑严相逼的。

“乐天在想什么?”

身边的声音唤他回到现实,入眼的却依然是和他记忆里几乎别无二致的、年轻的元九。元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永远澄澈明净,那些年月赋予他的锋锐都被自然而然地藏起来。

白居易:“……我在想我想吃麦芽糖。”

“麦芽糖。”元稹回头看看,“我方才看见了,去给你买。”

“好。”白居易点点头。他没法跟着元稹一块儿——因为他俩刚刚点了个画给兰台的胡萝卜糖画,还没画完。

……虽然不知道兰台会不会喜欢。白居易有点心虚地想。

白居易站在那等着,有几个小姑娘看见他,兴高采烈地夸他“假毛逼真”“衣服讲究”“没有妆感”云云,夸得白居易云里雾里。他虽然稀里糊涂,但是还是答应了和小姑娘合照,并且非常配合地摆出笑容,于是又被夸了“很会营业”。

“乐天拍完了么?”等他送走了热情的现世人,元稹的声音就适时冒出来。这魂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一边,咬着给他买的麦芽糖看热闹,显然是生怕自己也被拉去出镜。

他们走着走着,渐渐远离闹市,到了没有人迹的地方。热闹褪去了,别的情绪就涌上来,而此地冷月如水,连鸟鸣都无,恰好是个适合交心的情景。

“我刚刚想到了你我在长安做校书的时候,”元稹转着手里的胡萝卜糖画,好似随口道,“若是那时知道后来……”

他很快否定了自己,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最近糊涂了,竟开始想些虚无缥缈的事情。”

白居易默默听着,他想也许是因为做了太多的噩梦,于是连元微之也短暂地探寻起镜花水月一般的可能来了。

“我知道乐天在担心什么,”元稹转而挑起一直被搁置的另一个话头,“其实我……”

白居易早有预料一样,开口打断他:“其实什么?微之难道不疼吗?”

白乐天当墨魂一向是当得从容又温和,说话很少这样直白截断,更何况是对着他的微之。

元稹一愣。就像白居易知道他一样,他总是知道白居易在想什么的。比如他知道白居易刚刚也想到了长安,而并不是真的要吃什么麦芽糖;比如他知道白居易把他的一切看在眼里,却因为无能为力而痛苦。

他本来是想要说点什么让乐天放宽心的——比如“没那么疼”这种话。但是白乐天一句话就让他打好的一肚子腹稿报了废。

白居易没有得到回答,他心里泛起波澜万里的酸楚无处释怀,忍了一会儿终究没忍住,索性转过身去把挚友按在怀里——两颗心脏撞在一起,跳动的声音撞在一起,仿佛唱和的诗篇,千言万语都合于一律。

“你不是总知道我在想什么吗?”

元稹想要开口回答,却感觉到颈窝里落下几滴冰凉的水珠。并不冷,但却足够让他噤了声息。

他有些不知所措,以至于对周遭的一切都后知后觉——此方世界没有噩梦没有流言,就连远处的喧嚣人声都快要听不见。这里好像比他溯缘那个他自己用魂力搭建的小屋子还要安全。

隔绝了那些辗转反侧不能寐的夜晚,隔绝了那些沉进骨子里的意难平恨难消——白居易带他逃走了。

到一个平静安宁得只有白乐天衣襟上的花香气的世界。

“如果多一个人痛苦,这痛本身也不会减缓。”

分明嘴里说着无比理智的话,元稹却慢慢地放任自己把身体向白居易依偎着,他的下颌埋在白居易发间,他又嗅到那种花香。

“而我希望乐天快乐,最好还是因为我。”

“我当然因为你而快乐。”白居易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我也想因为你而痛苦。”

痛苦当然不会因为分享而减缓,所以元稹选择把它们留给自己。但是白居易不这样想,他想的是,如果这样做,应当会少一个人孤独。

那些人想要元稹的血肉,要他的泪水,要他被折断被打碎,最后被抛弃。

而只有他白居易别无所求,唯独期冀分享他的痛苦。

就让元微之落下来吧。

而白乐天会接住他。

于是元稹抱紧了他的乐天。

他早就习惯面对灾厄劫难和走投无路,但这一刻,他知道他得救了。

他俩回墨痕斋的时候,天边都快泛起白。

兰台在广厦附近给他们留了灯挂着,人也许是回了现世去。这斋里意料之外的事儿总是一桩接着一桩,小姑娘心里早就明镜一样。白居易看似随和好说话,一旦他不想好说话了那没人管得了他;元稹嘛,也算讲原则讲道理的魂,可是他遇到白居易,那更是什么道理什么原则也用不着讲了的。

最要紧的是,她还因为白天在蓝桥春雪发生的那一幕心虚不已,以至于连驴吃了她最后的胡萝卜这件事都不打算追究了。

广厦里,白居易熟练地铺好床铺、摊开被子,又回过身去熟练地去脱元稹那件绀蓝色的袍子,挂到一边的架子上。

“我就在这里盯着你,你若是再做噩梦……”他拉着元稹,按到床上去坐下,“……不,我就在此处,微之断然没有只梦闲人不梦我的道理。”

元稹配合地抬起手让他去解自己的腰带和衣袍,完事又很自觉地钻进被子里躺好。白居易对此颇为满意,见他还束着发,又伸手要去解他的发带。

“乐天,等一下。”元稹按住他的手,突然坐起身。

“怎么了?”白居易心头一紧,以为他又受伤了。

“今日太晚了,索性就醒着罢。”元稹盯着他看,眼里显露出一点笑意,说起话来半真半假。“我一会儿还要和介甫抢头卯……”

白居易:“……”

要不怎么说元相国有本事,此刻温文尔雅如白乐天亦额上冒起青筋。他一把把挚友摁回原位。

“要不,我天亮去跟兰台讲,微之就搬去兰台小筑住?”你跟你那点卯册过吧。

“别,”元稹见好就收,笑得开怀,“是我错了,还请白尚书少罚。”

END.

*“墙花拂面枝”“逃席冲门去,归倡借马骑”,出自元稹《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》

妈呀一篇纯爱无差文到底是哪里戳到了敏感的老坟头(悲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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