詞牌,像水流過宋朝。

来源:互联网 发布时间:2023-08-06 17:06:31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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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字 |「誰最中國」

封圖|「@清可QINCO」

首圖|「@清可QINCO

东京城总有歌声流过。

《清明上河图》是有声音的。郊外,几户农家小院旁的树枝上,几只雀子喳喳低语;汴河虹桥上,水声、船声、人声此起彼伏;茶坊酒肆的楼台上,欢饮的人们望向街道,商贾士,僧人游客,说书艺人,车马挑担……

歌声从喧嚣中响起,是十七八女子执红牙板,唱“杨柳岸晓风残月”,还是关西大汉绰铁板唱“大江东去”?

宋词,说到底,就是宋人在这市井巷陌、茶坊酒肆、村野山居中,唱出的歌。而词牌,就是歌的曲调。

这曲调现在我们已经听不到了。但那些曲调的名字却都留了下来,成了一个时代声音的密码。

浪淘沙,定风波,满江红,望海潮……

说来也是神奇,1000多个词牌里,总有水流过。豪情或悠然,低回婉转或激昂慷慨,从汴京流到临安,从柳永流到李清照,从当年的歌肆轩窗流到邓丽君的歌声里。

宋朝在水一样的吟唱里复活,是《千里江山图》的青绿颜色,是汝窑哥窑淡远的意蕴,是《东京梦华录》里的市井生活,是“先天下之忧而忧”的家国情怀。

歌声还在继续,流水般,慢慢地讲,一个怎么讲都不够的宋朝。

“东南形胜,三吴都会,钱塘自古繁华。”

直到现在,想起杭州,还是柳永的这首《望海潮》。是“烟柳画桥,风帘翠幕”“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”的风景,是“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”的富丽,是“羌管弄晴,菱歌泛夜”“乘醉听箫鼓”的快乐。

很多词牌起初就是词的题目,后来慢慢发展成为固定的平仄曲调,逐渐跟内容脱离。“望海潮”就是这样。据说柳永在杭州为打动为官的旧交创作了这首词,不想轰动当时词坛,“望海潮”也就作为北宋新声,传唱了下去。

有宋一代一定有很多个版本的“望海潮”,而当我们现在提起这个名字,想起的几乎总是柳永的这首。那是一个不一样的柳永,也是一座城市所能呈现出的最迷人的样子。

图 | 喜玛拉雅北坡的鱼

宋朝的城市是属于民众的。拿都城来说,唐朝的都城方正布局里透着严格的尊卑秩序,而宋代的开封和杭州,街市、官府、民居都是混在一起,没有严格的界限,公共文化活动也从宫廷寺院走向了街头巷尾。

城市的繁华不再只能被达官贵人所享用,而成了每个市民都可以参与并创造的日常活动。“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,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”的东京城,“家家灯火,处处管弦”的杭州城,“吹弹、投壶、分叉、烟火、散耍”是属于大多数人的,春日牡丹夏日柳荫三秋桂子上元灯火,也是属于大多数人的。

图 | 清可QINCO

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教授葛兆光曾说,唐文化是“古典文化的巅峰”,而宋文化则是“近代文化的滥觞”。很大一个原因,就是宋文化开始走向平民,走向四季餐饭的世俗生活。

而生活总是有恒久的生命力。当我们从《望海潮》里想起宋,我们想念的可能是一种时刻都在触达美的,“过日子”的状态。

浣溪沙,三个字慢慢掠过唇间,眼前就是那么一幅景象:江南溪水边,低着头浣纱的女子,脚边的裙衫被打湿了,船坞里传来袅袅歌声,她在水面看到了自己的样子……

这个最初跟西施有关的故事,在唐朝成为了一种曲子的音律,到宋朝,已经演化为一种可以容纳各味情感的词牌。

是晏殊的“无可奈何花落去,似曾相识燕归来”,是秦观的“宝帘闲挂小银钩”,是苏轼的“簌簌衣巾落枣花”,也是李清照的“淡月来往月疏疏”。

图 |清可QINCO

清代词人张惠言在《词选序》里说,词是“兴于微言,以相感动”。“微言”是什么?它是一些我们经常觉得“不那么重要”的东西,是日常生活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的感受,用现在的话说,一些“小情绪”。

这些小情绪,在像诗这样“咏物言志”的体裁里你是很难讲出来的,却最适合长长短短的词。黄昏小院花径上一点孤独伴着眷恋又很宁谧的感觉,深秋的雨下个不停心里那一点烦闷和期待,夏日村落里的爽朗和明媚,不想睡觉又不知道做什么的月夜……

图 |清可QINCO

这些“小情绪”,恰恰是宋的魅力所在。如果说唐给人的感觉是旷远的风,但宋的一面就是这嘈嘈切切错杂弹的溪水,它包容那些幽微的细腻的情感,也给了它充分的表达空间。于是不可言说变为了情感共振,直到现在,还能与我们的生命体验相交叠。

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。”

那是一轮被记了几百年的月亮,也是一段被吟唱了几百年的旋律。每一个月圆的秋天,每一个有所思念和牵挂的中国人,都在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的歌声里,得到安慰。

相传隋炀帝开汴河时曾制《水调歌》,唐人演为大曲,有散序、中序、入破三部分,“歌头”当为中序的第一章。那该是如河流般浩荡的曲调,是能让情感走向开阔的声音。

而苏轼恰恰就用它填了一首中秋怀人,写思念,写“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”的矛盾。深情如是,无奈如是,境界却始终是开阔的,如月光照到每个需要被安抚的角落。

图 |清可QINCO

这种旷达,是宋代士人多重人格魅力中的一部分。在宋代,士人既是“以天下为己任”的政治主体,也是诗词书画文化创造的主体,极有交游聚会的“雅集”,也有独处静思的闲事。

他们创造着“风雅处处是平常”的宋式审美,也践行着“志于道,据于德,依于仁,游于艺”的文人理想。这些生活上、精神上的综合积累,让他们的词句永远扑面而来一种高远的气魄。

是苏轼的“一点浩然气,千里快哉风”,是黄庭坚的“醉舞下山去,明月逐人归”,是米芾的“醉困不知醒,欹枕卧江流”,是辛弃疾的“说剑论诗余事,醉舞狂歌欲倒”……

图 | 竹栖刺桐

陈寅恪先生说:“华夏民族之文化,历数千载之演进,而造极于赵宋之世”。而要感知那段文明的高度,也许还是要回到具体的呼吸和体温,回到那流水一般的歌声里。

编辑 |依蕾

-特别鸣谢摄影师-

喜玛拉雅北坡的鱼、

清可QINCO、竹栖刺桐

参考书目:

《宋:风雅美学的十个侧面》,邓小南等,生活 读书 新知 三联书店,2021-1

《小词大雅—叶嘉莹说词的修养与境界》,叶嘉莹,北京大学出版社,2015-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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